12/06/2007

9.

初秋,一個夜裡。小學三年級的他,夾在外套、阿爸、阿娘中間,坐在摩托車上。路上一片漆黑,連招牌燈都顯得暮然。十分鐘前,他被死寂推向阿公的床沿,看著睜不大開的無神眼瞳。現在,他只聽到,一男一女對債務、費用的討論和苦惱。
一個和往常無兩的中午,他在老師的輕拍中,抬起頭來。順著老師的手,他望向門前。是陽光剪出的阿爸身影。他走向招引他的手。
「去取書包,」阿爸的嘴唇動了動,卻沒發出聲音。「阿公走啊。」
中午的太陽,將黃土操場烤得,風一吹,他覺得阿爸的右手,正牽他走過沙漠。他仰頭,從阿爸的無表情中,看到未曾見過的堅毅。
他想起三個月前,阿娘紅腫的眼眶,和木柩中外公慈藹的睡臉。
再三個月後,一個閒散在家的下午。三點鐘,他聽到後院傳來極不悅耳的鳥叫聲。四點鐘,他轉身上樓,又一次聽到,那沙啞的啊~啊~聲。他感染了烏鴉帶來的不安。五點鐘,電話殛耳的鈴響,傳達著外媽過世的訊息,來訪。
三位老人家出殯時,起柩的一剎那,都飄起綿軟細緩的雨絲,持續到墓石已閤才停。這樣的情形,讓他安宕。雨水並不是天的悲憐,而是滌盡一生哀憂愁苦的微笑看向微撥淺灰雲層,灑露的陰幽陽光。他這樣覺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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